一张电影票
“爸爸,电影,我要看电影么……”
三岁的小伟伟在熙熙攘攘的影剧院门口,扯住我的衣角赖着不肯走了。
嘿,新片子“红衣少女”的最后一场,听说还是一部教育孩子的好片子喔。老早就见报上吹呼的玄虚,可是由于忙,却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看。
可是,票呢?
我望着面前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下的人流犯难了。
真不晓得现在的人又是怎么弄的?看电影就象不当回事一样,不管片子好歹,影剧院门口从来就热闹得象集市一样,人来人往,就连位子最差的票,也有人抢着要。人群中不时有三三俩俩的人,捏着一、二角毛票,悠而晃哉地四处打听:
“票有否?”
不等人家把多余的票掏出来,四周就哄地一声围上一大群人,有如饿虎扑羊似地,几乎要把退票人生吞活剥掉,吓得人家屁滚尿流,叫苦连天。这种场合,谁眼快、手长、力气大,谁就占便宜。
可现在,我拖着个小伟伟,除了乖乖儿地挨边站,嘿,还有啥办法?
当然,在那喧嚣的人流里,不时地也挟杂着一帮留长发、穿怪服,不三不四,阴阳怪气的票贩子,和怀里揣着瓜子、花生篮,满脑子刁钻油滑的小贩子们,手里捏着几张电影票,眼光贪婪地盯在要票人的脸上:
“票要否?半只洋!”
“票,票,一张票搭四包瓜子!”
一看到他们脸上那种得意骄横的蠢相,我心里就发腻,宁愿十辈子看不上电影,也不愿把钱往他们那贪得无厌的臭窟窿里丢。现在的人,除了钱,还认得谁?只要有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哼,真是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
可是,不懂事的小伟伟却不来管你世风日下,还是日上,他只是一唯象扭股糖似地哭丧着脸,撅着小嘴,可劲地嚷着:
“电影,我要看电影么,嗯嗯……”
霓虹灯下巨幅电影海报上红衣少女欢乐的笑脸,也好象故意和我作对似地,不时地朝我眨着调皮机灵的眼神:票、票……
灯红,风轻,人声鼎沸,进场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小伟伟眼巴巴地盯着一涌而入的人流,更是死死地缠着我,迫得我几乎忍不住也要向票贩子走去……
“叔叔,你要票吗?”
“要,要!”我几乎不假思索地连连点头。
“给,我有一张多余的票。”
面前突然救星似地出现了一个戴着红领巾,留着整齐的短头发,眉眼俊俏,最多不过十一、二的小姑娘,正把一张粉红色的电影票,悄悄地塞在我的手里。
我急忙掏钱,把一张一角的毛票,一个五分的钢蹦儿,递给我面前的小天使。
可小姑娘却说:“叔叔,电影票只要一角二分就够了,我没零钱找。”
“哎,算了,算了,三分钱别找了!”
我抱起小伟伟头也不回,三步并作二步似地冲进了影剧院,身后还远远传来:
“叔叔……”
还好,电影刚开映。
……幽静的校园,盛开的鲜花,欢乐的少女,很快就把人们带进了一个春天般美丽的诗情画境里去。就时,我发现自己身边的一个位子正空着,忙把高兴得欢蹦乱跳的小伟伟按置在空椅子上。
旁边的工作人员亮起了小手电,开始挨个给孩子们补票。不晓得是想起刚在自己在影剧院门口的遭遇?还是为社会上那股歪风邪气忿慨?或是出于气不平?我却在暗地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连瞧也不瞧他们一眼,我看我的电影!
淡黄色的光柱柔和地在小伟伟的身上晃了晃,又在我身上停了停,悄悄地往前移去。
过了好一会,我才从一声轻轻的询问声中醒悟过来。
“同志,这位子?”
黑暗中,我看见一个身材瘦长,柱着根手杖的老年人,手里捏着一张粉红色的电影票,在另一位影剧院工作人员陪同下,巍颤颤地出现在小伟伟占着的座位旁边。我急忙把小伟伟抱在自己身上,那中年人抱歉似地朝我点了点头,又朝工作人员感谢地笑笑,才缓缓地扶着手杖坐了下来。
刚坐下,又见他艰难地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阵,然后小心轻声地朝我问:
“同志,你的票是人家让给你的吧?”
我怔了怔,半晌,才疑疑惑惑、极不情愿地向他重重地“唔”了一声。怎么,让票也犯法?喝,真是莫名其妙,我不无鄙夷地乜了他一眼,一个怪老头!
谁晓得“怪老头”伸过那只微微颤抖的胳膊,把两个还留着些许体温的钢蹦儿,放在我的手里,温和耐心地说:
“刚才还有三分钱没找你,请你收下。”
我可真有点震惊了!
“那小姑娘是你的……”
“我的小女儿。她回家把让票的钱交给我,我发现多了三分钱,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没有零钱找你,我批评了她几句,真对不起!”
“不不,”我惶恐地急忙辩白,“是我不要那小姑娘找的,其实,就这么三分钱,不
你也知道治白癜风的黑豆要怎么吃啊找也算了!”
“不,孩子还小,这样的事犹其要跟她说清楚,一分也不能多要!”
说着,谦和地笑着向我点了点头,戴上眼镜,认真地朝前看起电影来。
不晓得是耳热?还是脸红?或是心跳?眼前的银幕、人物,倏地模糊起来。脑海里,不时交叉映现出影剧院门口那一幅幅变幻多彩的混乱场面,耳边响起那小姑娘甜甜的、极有礼貌的稚音,和身边“怪老头”那一番执着有力的话语。
直到电影完了,头上灯光辉煌,我才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怪老头”,只不过是个四十多岁,半身不遂,连说话也哆嗦着嘴唇的中年残疾人,身穿一件旧浅灰色西服,胸前佩戴着一块精致漂亮的纪念章,不晓得是干部?教师?技术员?还是工人师傅?
贵州治疗白殿疯的专科医院能否治儿童白癜风怎么这么面熟?仰或只是我自己一时恍惚的感觉?这时,他好象没有发生过刚才那一幕似的,正艰难地离开座位,有力地柱着手杖,蹒跚着挟在
北京白癜风医院人流中,缓缓地往外走去。那瘦长孱弱的身躯,在我的眼前,不由得慢慢地高大起来。
我望望此刻早已沉睡在怀里的小伟伟,终于,默默地离开人流,朝影剧院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