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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潘老四档案 [打印本页]

作者: 北城稚柚。    时间: 2017-9-9 18:23     标题: 潘老四档案

潘老四档案
      
   
    简历
      
    潘整队,又名潘老四,男,1978年生,汉族,陕西荆原县三尺镇人。1980年至1986年在本镇东院上学,毕业后务农两年,之后做生意至今。
    自传
      
    我叫潘整队,因在家排行为四,又名潘老四,今年23岁。1978年夏天,知了爬上树梢鸣叫的时候我出生了,我母亲听着窗外的知了声,顺便给我捡了个乳名,叫”知了”不很好听,和尚的法号一样。在三尺镇的泥里水里爬着长大,印象最深的是三尺的核桃香,玉米香,油炸知了香。
      
    上小学二年级后才开始识数,当时包班的杨老师喜欢给学生取个浑名,就是外号,我的外号是”拌料棍”,就是给头牯搅料用的象”丫”字一样的木棍。同学们顺口叫我:”拌料棍,潘整队。”有生第一次考试得了47分,考的是10个阿拉伯数字,杨老师念一个我们写一个,第四个数字写的不太好,我用橡皮擦了重写,等写好了,杨老师已经念过去好几个了。我认为必须按老师念的顺序来写,所以后面都没写,一直在想第五个数字是什么。收卷后,不知怎么的就得了个47分。我爹听说后,顺手送给了我一阵拳脚,一个劲说我白花了他粜玉米的钱。
      
    小学五年级时,我很喜欢班里的一个叫芬芬娃的女生。不知那时候咋想的,我总是先跑到她家门口等她吃完饭了一块去学校。芬芬娃有点儿张狂,总不太理我,可能是她的家境好,她爹在很远的金粟镇干事,挣很钱多,经常背新书包,嫌我家太穷吧。可我不在乎她的态度,总跟在她后头走,她嫌弃地给我衣服上吐唾沫,有时候就有唾沬星子溅到我脸上去,我连擦都不擦,还挺高兴我脸上能有她的唾沬。这张脸时常有非凡的遭遇,最多的时候是我爹手巴的光临,比起这个来,芬芬娃的唾沫好多了。有时我偷我姐的一条红头绳送给她,芬芬娃高兴接受的,马上就扎在自己头上,却去问别的男生好看不。我不生气,因为她扎的毕竟是我送给她的头绳。满足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我的满足常常就是这样得到的。不妙的是,每偷了我姐的发夹,头绳,毽子送给芬芬娃后,我姐先是在屋里发疯的找,然后就乱骂,最后她知道是我偷了,就把我撵到后院的麦秸垛子边捶一顿,我大声哭,我姐也不饶,狠狠地打我的后背和屁股。打过后,象头小母狮一样,凶巴巴地又去芬芬娃家里闹一场,把我送出去的东西全部又要回来,惹得芬芬娃妈又捶芬芬娃一顿。第二天去学校,芬芬娃纠集许多女生围起来给我身上唾,这都不算什么,谁让我喜欢她呢?最让我难堪的是,我家里穷,我穿的裤子不是我姐退下来的就是用我妈的大裤子改小的,花花绿绿也不合身。女生们就取笑我:”老四的裤子红登登,就象上的红缨缨。”这些话伤了我的自尊,羞得我无地自容,关键是在芬芬娃面前丢了脸,这是大事,我逃到没人处难过的哭过好几回。
      
    糊里糊涂地小学毕业后,我爹把笨镰交到我手里说:”念到这儿就行啦,放下书包挎上草笼上山割猪草去吧。”然后就进入了漫长的割草年月。芬芬娃去金粟镇上学后,我就不常再见到她。后来人家考上了一所将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来管碎娃的学校,放假回镇上来看着天走路,根本不认识我了。当然,我也不敢主动上前去问话,害怕人家不理时镇上的人笑话我。
      
    1996年,真是个大喜的年份。谁了解北京哪家皮肤医院好我爹张罗回来了一个姑娘,引进门来说是我的媳妇,姑娘就住了下来。这姑娘名叫芒儿,我爹说是他多年前在耀州牵驴给队上拉瓷器时,认识的红土镇上的一个张老汉的小女儿,张老汉去年下世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人儿没了依靠,因为很早以前她妈就不在了。爹托人说了话后,用三斗玉米和一个猪娃换来了芒儿。芒儿蛮倩的,鼻子比芬芬娃的好看多了,那年16岁。爹说过年后就给我俩结婚,现在先让我带着芒儿给猪割草。
      
    上山去再不孤单了,有芒儿陪着感觉真好,这感觉过去我是从来没有过的。芒儿手脚很勤快,不言不语的只顾割呀割的。我就放慢手脚,有时还躺在山坡的草窝里叫她,口气俨然是主人叫丫环:”芒儿,过来坐在我这边。”芒儿抬胳膊擦擦汗,笑一笑。她的笑很甜,红扑扑的脸上总泛着少女健康的光泽,那双单凤眼确实能勾了我的魂魄去,真愿意把我挂在她那眼神上去,那才叫幸福哩。芒儿笑过后,撒娇似的说:”不去,嫌你手不规矩。”我坐起来又命令:”迟早是我的人,咱俩弄这事谁都不会说什么的。过来!不然我就要动手啦!”芒儿还是服从我的,乖乖过来坐到我旁边,我就逗她,她只会笑并不避开。翻弄着眼皮剜我,令我口干舌燥,禁不住就抱她,她小羊羔似的一个劲往一块缩。这样子几回没等到结婚就出了事,村里人议论不止,我爹嫌丢脸又揍了我一顿,芒儿还哭着一个劲求情。我心里暖哄哄地,并不觉我爹拳脚有多少份量,比起小时候我看见他抡女孩浑身上下长白斑点怎么治疗起带风的耳括时胆大了许多,没有了颤栗,反而喜欢边挨打边看泪人似的芒儿,心里特别受活。
      
    结婚后,我爹把我和芒儿分了出去。说是分了家,其实还在一个家里住着,只是分开来吃饭罢了。芒儿这个小羊羔虽然没有多少年龄过日子却不含糊,这一点令我非常高兴。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满意,就是总怀不上娃。其实每次她都蛮用劲的,不知咋就坐不住瓜呢?
      
    三尺镇是很穷的,我和芒儿下了几年苦,日子还象我爹一样的穷。芒儿说她娘家红土镇那个地方能做小生意,可以贩菜卖瓜,也可以在山上逮了兔子去卖,尤其去耀州地面上去卖价钱好。那儿陶瓷工人多,喜欢野味,经常逮兔子卖肯定能挣钱的,于是我决定去红土镇看看。我爹起锨把阻止我,我夺过去给扔了,拉着芒儿去了红土镇。
      
    就象芒儿说的那样,红土镇比三尺镇繁花多了。虽说都是山里面的镇子,可红土镇离铜川和耀州近,有一条柏油公路在镇子边过去,班车多人流量大。再说镇子四周全是大大小小的煤矿,有煤矿就有工人,所以这儿固定居住的人口也比三尺的多。重要的是这儿不管是挖煤的还是烧瓷的都很有钱。这就好办,我想办法去挣他们的钱,我也就会有钱了。刚来前三天,我在镇子远处近处逛了一遍,进一步证实了芒儿没有骗我。当初,我还以为她想住的离她娘家近一些,现在看来是冤枉了她。这儿真的富,三尺远远不能和这儿相比。
      
    我俩临时住在芒儿二哥的家里,他家后院靠着土崖,有两面不很大的土窑,我俩就住在西边的一孔里。商量之后,我决定先去逮兔子,因为这生意不用本钱。我马上动手做了几个套兔子的竹夹子就上山了。开始几次,没能找到兔子多的地方,只套住两个,还是三二个月的小兔子,没去卖自己吃了。芒儿二哥给我说,兔子多聚集在山的阳坡,多杂草多荆棘有土坑和石头缝的地方。等再上山时,我专找这些地方,果然兔子不少。放好夹子,躺在柿子树下迷糊一觉,就能套住五六个,还尽是肥嘟嘟的大兔子。这收获令我兴奋,背着兔子简直是跑下山的,我要让芒儿尽早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口气跑回她二哥家,进窑看见芒儿眼圈红红的。芒儿看见我掮着兔子回来,赶紧起身帮我卸下来,却总没见个笑脸。我问了几遍,她才说她二嫂给她脸色看,在她面前摔盆子。才住了不到半个月就发生了这事,看来这儿人缺少亲情,这一点倒比不上三尺。是不是有钱地方的人都是这样,我说不清楚。没办法,我俩临时搬到了镇外的一面废弃了的土窑里去住。这儿倒清静,少了许多麻烦。
      
    以后上山去套兔子,芒儿一个人在家里嫌害怕,我就带上她。真是苍天有眼,一大晌工夫至少可以夹住七八个。一个兔子在红土镇卖才3块钱,去耀州能卖5块。又带上芒儿掮着兔子赶去耀州,每次都满怀希望出去,满载钞票回来。芒儿高兴的一路上笑啊唱啊地,最可笑的是不论是挖煤工人还是陶瓷工人硬把我俩认作是亲姊妹。管他哩,只要能挣到钱,认作啥都没关系。
      
    去耀州久了,芒儿发现工人们更喜欢吃烤肉,当然烤的是羊肉。她又极力鼓动我让去耀州卖烤肉,嫌捉兔子太辛苦,虽能挣钱,除了吃喝,装进口袋的倒没几个。我是挡不住芒儿这小羊羔的劝说,就随了她的意思。我俩倾尽家底,也就二百多块钱。芒儿给我宽心又鼓劲:”不怕,先制烤肉的用具,卖上了再说。”我知道芒儿比我有能耐,小脑袋里整天不知都在盘算些什么,不管怎样,她肯定都是为过日子着想。很快烤肉摊子就摆出去了,不知道我是个啥人,用脑子学习不行,动手烤起肉来却是一看就会。起初味道不是太好,烤的老嫩也拿不住火候,一个星期后,我就老练啦,三个月过去,生意慢慢火了起来。芒儿这小羊羔过去我一直没看出来,她还会打扮,打扮好后比那个土包子芬芬娃至少强一百倍。她天天笑着只顾收钱,和客人们拉闲话。我敢肯定,年轻客人中有一多半都是冲着芒儿来的。他们有时还和芒儿说些调皮话,三四个小年轻硬让芒儿喝啤酒,喝一瓶给10块钱。芒儿真有能耐,一次喝两瓶脸不红,喝三瓶头不晕。隔一会儿还能再喝,光喝酒每天晚上少说也能挣50块钱。这些小工人傻不傻,这不是白给我送钱吗?再说芒儿喝了的酒钱还是他们掏的。芒儿还是越喝越精神,招呼客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有时她娇滴滴的声音把别的摊子的生意全拉光啦。不服芒儿不行,见了年龄大的就叫伯叫叔叫婶子,稍长的就叫哥叫姐叫嫂子,连人家带来的碎娃都笑嘻嘻地招呼。和我连着摊子烤肉的小白帽(因为他迟早总戴一顶白色的孕妇帽)生气的不行,连着换了几个招牌,从新疆传统烤肉换成清真祖传烤肉,接着还换了招呼客人的碎女娃,专招长的好的穿的好的女娃来帮忙,可全都不是芒儿的对手。不管咋折腾,生意总没我的红火。
      
    工人们可能喜欢芒儿的大方,她对客人很随和,不怕小伙子看,也不怕他们动手动脚,芒儿有办法整治他们,谁手不规矩就罚谁喝酒,多卖酒也是赚钱的法儿。有一点不太好,芒儿喝了酒兴奋的睡不着还挺来劲,把我折腾得第二天十点以前没起来过。她精神倒不减,天天早起招呼贩羊的去院后的空地上宰羊,等我起来,肉已经收拾好了。芒儿的开朗,多少能招来一点儿闲话,这肯定是嫉妒我生意好的同行在编排我,再说我一直在芒儿身边,也没见有什么出格的言行。管他哩,先挣钱重要。让人多看两眼有什么,他们又得不到。再说,芒儿正计划着准备去医院检查,给我生娃哩。
      
    卖了两年烤肉,现在可以说我富起来了。买了一辆摩托,没事带着芒儿乱转,工人说这叫扎势哩,我就天天扎势。1999年年底,我有了一个小计划,想带芒儿回一次三尺去,给我爹送一点钱回去,顺便也在老家扎一回势,芒儿赞同我的想法。那年春节前,我俩衣着光鲜,骑摩托车回到了三尺,和想象的一模一样,不管谁遇见我都只顾点头连忙哈腰,看我的眼光和两年前我看工人的眼光一模一样,那是羡慕有钱人的眼光,我在三尺就享受着别人的这种眼光。尤其我那辆摩托车抢眼的厉害,凡看见的人谁不眼红,谁不佩服我潘老四有能耐。芒儿就象芬芬娃刚考上学校那时一样,看着天走路。我爹那个穷了一辈子的人,看见我掏出三百元钱给他,那眼光,说起来都不好意思,就象我第一次看见芒儿没穿衣服的时候一样,直了呆了傻了。他那喉结还一个劲在一上一下地动,可怜兮兮的样子,没有先前瞪眼大吼着打我的神气了。还借我的名气在三尺胡乱扎势,说我回来装衣服的包包里全是钱,还说我准备给他盖小洋楼呢,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这话。我爹态度的转变早在我的预料当中,他只对有钱的人好,这个脾气我老早就知道。我现在有了钱,他当然对我好,看我的眼光都是怯怯地,他是在怯火我么?不是,他是在怯火钱。想钱想不来爱钱爱不着,就怯火钱了,越怯火还越想越爱,巴不得我再掏给他几百元哩。我的想法是少给勤给,够零花就行了。真要盖小洋楼,恐怕我现在还没这个力负,再说芒儿肯定也不会同意,她一直在计划着想在耀州的街面上买两间门店,想长期过城里人的日子。这小羊羔就是有远见,我现在对她是服服帖帖的了,家里的大小事情都由她安排,瞎好我不反对,她安排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我爹就不知道我过日子念的什么经,他只会种地发脾气,拿我两个姐姐卖钱,到现在还不是一样穷,关键是他没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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