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山长山又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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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喜你为疾.
时间:
2017-8-6 00:22
标题:
山长山又断
山长山又断
山长山又断
在延绵的大别山脚下,有一个霍家村,这里群山环抱,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已经六岁的小立群却不能像其它的小朋友那样背着书包上学堂。一天清晨,她牵着四岁的弟弟上山打猪草,路过她们村的小学,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她好奇地带着弟弟探了进去,教室的窗台很高,小立群踮起脚尖费了好大的劲才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教室里面整整齐齐地坐着一排排学生,讲台上,一个戴着眼镜的男教师正聚精会神地教同学们朗读课文。小立群不识字,老师和同学们读的她也听不懂,但这个老师她还是知道的。讲台上的肖老师看上去三十多岁,长得高高瘦瘦,一副很有学问的模样。听妈妈讲,肖老师是武汉知青,一九六九年响应党的号召,到我们村插队落户已经六年了。他的妻子也是知青,他们是同班同学,不幸的是她妻子因难产丢下一个女儿离他而去。村里为了照顾他,就让他到村里的小学去教书。关于肖老师,小立群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今天的课文就读到这里,下面请同学们自己再读一下”。肖老师看到了小立群,合上书本,朝小立群走了过来。小立群手一松,赶紧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由于抓的时间太长,手都已经发麻了,脚也差点扭了,她怯生生地看着肖老师,肖老师向上推了推眼镜,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姐弟俩,已经是深秋了,天虽不是特别的冷,但山里的深秋也是有几许寒气的,在这样潇刹的天气里,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却穿着一件又大又破的薄夹袄,头发乱糟糟的,一双小手脏兮兮的,左手挎着空空如也的蓝子,右手牵着弟弟,唯有一双眼睛是那样的清澈明亮,仿佛一潭秋水,深不见底,又恰似一轮明月,栩栩生辉。肖老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爱怜地抚摸着小立群的头:
“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叫霍立群,这是我弟弟霍立业”。小立群不再害怕了,她大声地回答着肖老师的提问。霍立群?鹤立鸡群!肖老师一惊,想不到在这孤野山村竞有如此好听的名字,这是他不曾想到过的。
“爸爸,爸爸”,正说话间,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扑进了肖老师的怀里,肖老师抱着女孩站了起来:“好微微,来,跟爸爸亲一个。”
“我不,我不,爸爸的胡子好扎人”。小女孩说着说着挣脱了肖老师的双手,又跑开了。肖老师摸了摸下巴,笑了笑,小立群这才注意到肖老师的胡子又浓又密,像刚刚收割的小麦一样。不远处的小女孩又跑回来了,肖老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粉笔灰,动作优雅地抱起小女孩朝小立群笑了笑:“这是我的孩子肖微雨,微微,跟立群姐姐说再见。”“姐姐再见!”微微挥了挥她的小手,跟她爸爸一起走了。
小立群一直目送着他们父女俩直到看不见,她这才注意到篮子还是空的,她急忙拉着弟弟,快速向山上走去,她必须在吃早餐以前打完猪草,不然,爸爸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不止一次地领教过爸爸的巴掌和拳头,最不能忍受的还有妈妈的唠叨。太阳已经出来了,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快到冬天了,山上的青草已经不多,小立群费了好长的时间终于将篮子装满,肚子早就饿了,弟弟也开始不听话,不时地哭哭啼啼。小立群背着猪草,快速地朝家里赶去。
“这个死丫头,一早疯到哪里去了”,小立群还没到家便听到妈妈的声音,妈妈的声音真大,几里远都能听见,小立群三步并作两步,她实在是跑不动,“妈妈,我回来了”妈妈接过小立群背上的篮子,朝猪圈走去,爸爸正坐在堂屋吃饭,小立群顾不上洗手,拿起水瓢舀起一瓢水咕咕地喝了个底朝天。弟弟这时也到家了,她添好弟弟和自己的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她猛然记起肖老师,想起清晨的一幕,肖老师温暖的大手曾抚摸过她的小脑袋,那种感觉真舒服。爸爸这时已经吃完了,小立群有意朝爸爸那里挪了一下,她真想爸爸也像肖老师那样抚摸她,哪怕一下也行,然而没有,爸爸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拿起弟弟的碗和瓢,将弟弟碗里的剩饭三下五去二地塞满了弟弟的嘴,妈妈喂完猪还来不及吃饭就大声嚷嚷:“群子今天的任务是把碗洗一洗、衣服也要洗干净,还要把伢带好。”“不听话小心我回来打!”爸爸及时地补充了一句。爸爸妈妈说完各自拿了一把铁锹就出门。
在小立群的印像中,爸爸妈妈总是那样繁忙,从没有一刻的空闲,尤其是妈妈,白天要干活,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下做针线。一张嘴从来就没有休息过。
小立群按照爸爸妈妈的吩咐将事情一一做好,总算没有出什么差错,不知不觉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爸爸妈妈还不见回来,小立群等呀等,迷迷糊糊竟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她睡得很沉,还做了个梦,梦见肖老师手里拿着一本书,微笑着向她走来,她高兴极了,肖老师向她挥着手,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她怎么也听不清,她努力地想听清楚,便向肖老师奔过去,无奈两条腿向被绑住了样,动也动不了,她眼看着肖老师从身边走过去,她大叫着,想把他留住,可是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这样,肖老师离她越来越远了,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难过得哭了。一阵风突然吹来,小立群打了一个寒颤,她用手揉了揉眼睛,两滴眼泪还挂在脸上,弟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的脚上也睡着了,她抬了抬脚,麻麻的,她这才想起刚才在梦里为什么跑也跑不动,她又想起了肖老师,肖老师戴眼镜的样子真好看,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连走路的样子也格外潇洒,不像爸爸,从来不会笑,凶巴巴的,走起路来总是三步并作两步,连走带跑。“咳!咳”弟弟连咳了两声,小立群吓了一跳,连忙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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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弟弟软绵绵地靠在她的肩上,她用手摸了摸弟弟的额头,好像有些热,她又用手摸了摸自己,不好,弟弟发烧了,怎么办呢,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小立群正不知所措,弟弟又大哭起来,她只好抱着弟弟来回地走动,这时爸爸妈妈总算回来了,妈妈一把抱过弟弟,用脸亲了亲弟弟。
“伢又发烧了!”妈妈大叫着。
“我看看。”爸爸焦急地接过弟弟,也用手摸弟弟的头,“你是怎么带伢的?”随着一声大吼,拍!拍!两巴掌就落到了小立群的头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小立群委曲得两眼直掉泪。爸爸妈妈却没有顾及到小立群的感受,抱着弟弟就朝乡卫生院跑去。
爸爸妈妈已经去了很久了,小立群饿极了。她不知道卫生院在什么地方,长这么大,她还没到过山的那一边。有一次她问妈妈:“山的那边是什么”,妈妈说:“山的那边还是山”,她本来还想问一问山那边的那边又是什么,妈妈却忙她的去了。她朝着爸爸妈妈走时的方向走去,正好又路过她们村的小学,学校里静悄悄的,场上一个学生也没有,已经五点多钟了,同学们都回家了,肖老师也不在,小立群有些失望,再往里走,教室后面的一排小房子前,一个小女孩正悠悠地荡着秋千,头上两个红色的蝴蝶结随着秋千不停地飞来飞去,在这灰色的年代灰色的季节灰色的心情里,这点红色是那样的耀眼,像一团火在不停地跳跃。小立群一眼就认出她是小微雨,小微雨没有妈妈,是谁给她扎的辫子呢?她头上的蝴蝶结小立群也见过的,村里不时有货郎挑着担子来转悠,里面就有这种头绳卖的,她多想有一根这样的头绳,可是妈妈说没时间给她梳头和洗头,总是把她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像个假小子,还说头发长了要长虱子。肖老师正坐在秋千下摘菜,不时地用手推一推秋千架。
太阳就快落山了,晚霞照在这对幸福的父女身上,是那样的温馨。我要是能变成肖微雨该有多好,小立群就这样静静地默默地悄悄地看着他们,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天渐渐黑了,她又冷又饿,那幸福快乐的父女俩已经回屋了,只剩那孤独的秋千还在攸攸地荡着……
小立群回到家里已是万家灯火,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屋子里黑漆漆的,她有些害怕,这时她听见后屋的桃子奶奶在唤她的猪,她心里一亮,准备去找桃子奶奶。听爸爸说,桃子奶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认识好多好多字,爸爸从小就没有爹妈,多亏了桃子奶奶不时地接济,他才得以娶妻生子。打开自己家的后门便是桃子奶奶的大门,见到桃子奶奶时,小立群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听完小立群的话,桃子奶奶安慰了她几句,留她在她家里吃了饭,还打水给小立群洗了脸。
“群子,你可别怪你父母,他们这一走都去了大半天,这伢肯定病得不轻。” 桃子奶奶说完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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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直回灶房里洗碗去了,听完桃子奶奶的话,想起弟弟软绵绵的模样,小立群也开始担心起来,先前对爸爸妈妈的不满和埋怨统统都忘到九霄云外。夜已经很深了,小立群不敢睡着,她时刻惊惊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风一阵阵地刮着,直吹得窗子吱呀呀地响,有好几次仿佛听见远处有狗在叫,可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小立群实在熬不下去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在小立群的记忆中她还从来没有睡过懒觉,每天天不亮,不是妈妈叫就是弟弟吵,烦都烦死了,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她感到幸福和满足,她甚至想,要是爸爸妈妈和弟弟再也不回来该有多好,但她马上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虽然她觉得爸爸妈妈从来不关心她、不爱她,但她内心还是很爱他们的,特别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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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愿意看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那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得到幸福又不让他们受到伤害呢,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立群自己离开他们,离开这个家。从这个时候起,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地方的念头在小立群的头脑里开始扎根了,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俞来俞根深蒂固,只是小小的立群这时候并不知道如何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她曾幼稚地设想过很多办法,却没有一个办法是行之有效的。
吃早饭的时候,爸爸慌慌张张地回来了,小立群一骨碌就爬起来,爸爸边收拾东西边对桃子奶奶说“伢病了,医生说是急性脑膜炎,已经转到县医院了,家里的事就全靠您了。”爸爸交待完家里的事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桃子奶奶,急性脑膜炎是什么病呀?”
“是流行病,要是好不了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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