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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几则旧事 [打印本页]

作者: 北城稚柚。    时间: 2017-7-15 03:39     标题: 几则旧事

几则旧事
  

  几则旧事

  ——海博

  

  

  一顿晚饭

    

  金梅推着自行车,很艰难地进入家门。她全身浮肿,面部和小腿一摁一个坑,半小时也恢复不过来。即使这样,她也怕误了工作仍天天去上班。虽说是双职工家庭,但有两个孩北京白癜风医院子上学呢,实在拮据啊。屋里一片漆黑,隐约传出音乐的声音。她知道她的两个儿子正在屋中听音乐呢,怨恨的火气顿生。她将车子靠在院中隔墙上,屋子里仍没有迎接她的动静。她想,自己要是个小偷,过年的东西不都被人家从仓房偷走了吗,哎,这两个死孩子。她把外间厨房的灯打开,早晨的污水还在桶里没倒,火炉没引着,空水缸也没接水。“出来,你们这两个死崽子就知道在家玩呀!你妈累死累活的,你们在家却当公子哥!你们老赵家都是随根儿,你爷爷就这样,年青时就去跑骚……”金梅歇斯底里起来。两个儿子习惯了这样的吵嚷,只是把电视的音乐关了。哐哐哐,老大跑出去开大门,是父亲回来了。又庄是食品厂的司炉工,工作环境满是烟尘,每天都像黑鬼一样回来。今天手中提了刚买回来的酱油。金梅没好声地问了一句:“多少钱一斤?”“六毛,”又庄粗声粗气地答道,随即摘下棉帽进里屋去了。在外屋的金梅随即进屋兴师问罪:“我不告诉你买三毛钱的吗?你怎么专买冤大头的酱油?我打听了,哪有六毛的价儿,你分明用剩下的钱买烟抽了。一会儿把钱拿出来,别以为钱都让我花了,一会儿妈,一会儿老婆子的,钱一分一分不都从你们手中花了吗?中午我没带菜,连二毛钱的咸菜我都不舍得买……”晚饭是又庄做的,饭桌上一家人都不说话。饭菜有些简单,而且还不太够。又庄紧扒了一会儿就下桌了。金梅根本就没动筷子。“我今天,一点也不饿,老大再来一碗,二小再来一碗,”金梅瞅着盆里的饭说。老大胃口小,确实一碗饭就饱了,说不要了。因为他装作生气的样子,所以说出这句话,还好像仍在生刚才挨骂的气。“不行,这点饭得包了,剩下谁吃,明儿早该坏了。”金梅不容分说,结果给老大又盛了一碗,饱得他有点受不了。

  “又庄,‘小文子’有病了,听说病得还很厉害,”金梅说。

  “哪个‘小文子’?”又庄满脸的不明白。

  “还有哪个‘小文子’,一听你说话,你就越像傻*!”

  “你瞅你这个人,来来的就骂人。”

  “你说还有哪个‘小文子’,他三姨家那个呗,娘胎带来的病,自从结婚后就更厉害了,走起道来像爬一样的。”

  “噢!”

  老大听了很有感慨:“像我文哥这样就不应该结婚了,非得张罗结婚,这不害了我嫂子了吗?这些都是自找的。你们听我说,你看在动物界,它们都有一定的平衡关系。狼在选择配偶时,那些公狼先进行撕咬,选出一个最强壮的头狼来,然后只有这头狼才能与那些母狼交配,生出的小狼崽身体也像它爸爸一样健壮。这点就不像人类,有病的人也能结婚,你说他的后代能好吗?不及时治疗会不会引发其他并发症……”

  “听说小文子结婚是走后门登记的,现在有钱就可以办到的,”又庄补充说。金梅好像对这些不太在意,听他们说完便开口:“我明天得上二姐家去看看,她家小丽告诉我时,我都哭了,我问她文子的病怎么样了,她说可能不行了。”又庄忍不住说:“他媳妇现在有孩子了吗?”“还没有。结婚前,这孩子还挺好的,结婚后,一天不如一天了,”金梅很难过地说。老虎插嘴道:“像这样的病人是不能结婚的。” 金梅的脸色更难看了道:“我明天要不带点钱去,三姐家我知道,钱都花在文子身上了,啊?”又庄稍停即答:“去罢!”“怎么,你还不愿意,那三姐家可没少帮咱家忙呀……”金梅很不满意又庄的回答。“我也没说什么,你要去看,哪能不带钱呢?”又庄忙解释道。

  这顿晚饭便在此项决定中结束了。

    

  晾衣服

    

  洗衣服的活已成为了金梅的专职工作。结婚十八年了,又庄可能就洗过十几次衣服(包括吵架后强迫洗的)。今天又是一大堆衣服,累得金梅腰都酸了,洗完的衣服分装在一大盆,二小盆里。大冬天的往哪儿搭晾呢?这可愁坏了金梅。

  “那外头工厂冒的大黑烟,不消十分钟,白衣服上就会落上一层灰。住的什么鬼地方,”金梅累了,说话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又庄,再去钉几个钉子,一根绳子不够用。”

  “大冬天的,瞎钉啥呀,”又庄不耐烦地说。

  “我告诉你,我说让你钉,你就得钉,”金梅开始变得强制起来。

  又庄不情愿地去外屋取来锤子,使劲朝窗户上钉着,结果一块玻璃被震破了。金梅这回气可来了,说:“你说你是不是二*,养你有什么用呀,就知道吃饭睡觉呀!”说着上去就去扇又庄的嘴巴。又庄不住地往后退,喊道:“你干啥呀,动不动就来气。”又庄觉得理亏,就躲到外屋去了。

  老大有些愤愤然了,说:“这事不怨我爸,到处乱钉什么啊?你干什么事就是特。”

  “你敢和我顶嘴,你们这些小白脸子,长大了还指望你们养老呢,现在都打爹骂娘的。你大姨的东西都白给你们用啦,‘外甥狗,吃完就走’,你们老赵家没一个好玩意儿。啊,你瞧你那损样,你现在就敢说我,将来了,到了你们手里,还不得打我们呀?你们也敢!我们老金家可不是好欺侮的,就你现在这小样,让你几个舅舅知道了,早捅死你了。”金梅大发脾气。

  “他敢?”老大这时显示出了他的勇敢和才识说:“他杀人得犯法,你让他杀了我吧!”老大的话更是火上浇油,金梅气坏了说:“你下炕,咱们现在就去你舅舅家,看他怎么结果你。”金梅擦干了手,在穿衣服,老大心里还真害怕了,但事已至此,他就得拿出个男人的气概来,他于是跳下炕,在抽屉中找出一把7寸长的刀子来,往兜里一揣,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继续看他的电视。金梅虽然还在骂着,但没有领儿子去的意思了,气得躺在炕上了。老大心中想,这是什么事呢,怎么把气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呢!若让母亲睡着了,会得病的。于是指挥弟弟去投洗衣服,和弟弟一起晾衣服来。金梅怕刚洗的被单让孩子再弄脏了,于是和孩子们一起干起活来。

  一场风波结束了。

    

  亲戚来访

    

  金梅的三弟带着女儿来家窜门了。寒喧是少不了的,最后谈到了家事,这触发了三弟话头。

  “可以说,我在老金家是立下汗马功劳的。结果呢,我现在闹的真像猪八戒照镜子一样——里外不是人了,”金老三感叹道。

  “怎么的了,”又庄很有兴趣地问。

  金老三看了一眼旁边的自己的女儿,又看了一眼金梅说:“话长了,咱姐俩小时候不都在大哥家过的吗?谁让咱们从小就没爹没妈来着!在人家是不好过啊,吃饭看人脸,冬天捡煤糊,睡凉炕头,这你太清楚了。咱们不一整就哭着向二哥要钱吗?咱们可不能忘恩,那二哥可没少帮咱姐俩。有一次,我蹲在炕沿边上吃饭,大嫂上来就是一脚,正好踢在我的心窝上,那要是自己的孩子能这么踢吗?”

  “那也太狠了!”又庄愤愤地说。

  金老三接着说:“可不是,结果二哥知道这件事了,他就上大哥家来了,把大嫂好顿揍。好像打了几个嘴巴子,大哥回来也把大嫂揍了。这回咱们姐俩还能在他家住吗?结果搬到七哥家去,七嫂更不是个玩意儿,她打人可真下死手,结果我跑了。后来七嫂还说呢,啊,这个孩子怎么不在我家待呀?啊,我要再待下去,得让她打死不可!”

  “那你就不行了,我上大姐家,人家像姑奶奶一样把我供起来,大姐对我相当好了,”金梅插嘴道。

  金老三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这不,我就上二哥家去住了。最近一阵子二嫂还在火车上上班,想搞点小买卖,说没本钱了。你们都不知道吧,那本钱都是我掏的。我当时说得好,你挣了的钱算你的,赔了,你连本钱都不用还我。这事儿,我都没跟别人说过,做人得知恩图报啊。就现在我还一整就上大哥家去帮忙呢,你毕竟在人家吃过饭,睡过觉吧,那饭给谁吃不行,至于打人,谁的父母没打过自己的孩子?要这么说的话,孩子都记笔帐,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我爸打了我一个嘴巴’,要这么说的话,这小子也不叫玩意儿了,只不过不是亲妈打你,你记得清楚罢了。”

  “对,你说这话对,谁家多了几个人也不容易啊!”又庄附和着说。

  金老三很是感慨地说:“二哥这几年不是半身瘫痪了吗,我可没少帮二哥家忙。二嫂在家泡蘑菇不愿上班了,说自己有精神病。有一次把前院的花盆打碎了,结果,人家哥五个就把二哥揍了。我听了这件事了,上二哥家绰起一把菜刀就去那家了。那家正好女婿和老太太在家,老太太咱能打吗?我上去就要砍那个男的,老太太哭腔解释说,那是我女儿新的朋友,这事可不和他相关呀,这样我也不好办了,结果回来了,这事就算平了。要不说家中没有男人,欺侮你家的事就多,没过几天,二哥家的邻居挖菜窑,占了咱家半米的地方。二哥去跟人家讲理,人家说菜窑挖完了,你能把我怎么的?我带了一帮哥们就去了,正好那家人都在家,有六个哥们儿拿着铁锹、棒子就出来了,我们就干起来了。他家老太太也要跟我拼命,我一铁锹就把她胳膊砍折了。那仗打得天昏地暗的,结果我被抓到了派出所。所长说,你得包老太太的医药费呀!我说,我二嫂的精神病吓厉害了,她要是一躺那儿可就是一辈子,你们让他们掏住院费吧!那家人一听,这还了得,他们也不要小儿患白癜风前有什么饮食症状医药费了,结果这件事也平了。我怕还有人欺侮二哥家,我就经常领一帮小哥们上二哥家去吃饭,就在院子里吃,别人家都能看到。我可没少为二哥家卖力啊!”

  “可不是,那可不能让别人欺侮了。”又庄听得入了迷说。

  “二嫂有精神病吗?”金梅疑惑地问。

  “哪是呀,她因为不愿意上班,到处说自己是精神病!我现在都不能去二哥家了。今年过年,我又不能去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二嫂可能嫌弃二哥了,二哥不是瘫痪了吗,二嫂要跟二哥离婚呢。《婚姻法》不许遗弃残疾人,她要是遗弃就是犯法,结果她把二哥丢在家里,他领着几个孩子回娘家去了。”金老三答道。

  “孩子们也不管他爸?”金梅生气地问。

  “你可别提那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不但敢骂他爸,而且老二还打他爸,你说这几个孩子是不是畜生? 那天大姐打电话叫我到大姐家去商量这件事。我一看就得我出头了,要是离婚的话我得把二哥领我们家去吧。你看姐儿们不能把哥哥留家吧,大哥家已经养过我们了,老四家就那么小的地方。我责无旁贷地就和大姐去二哥家了。啊呀,那二哥造的,头发蓬乱,衣服雪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正哭闹呢。我问二哥,你真要和谢秉兰离婚呀?二哥说,真的,我一天都不能和她过了。我怕他精神不好,我又问,二哥你现在头脑清楚吗?你真的要和她离婚吗?二哥说,要不离婚,我就得被她们打死了!我一听这句话,放心了。既然不过了,咱还顾及什么,我把他三个姑娘都叫来了。我说,你们还敢打你们的爸爸,你们是不是畜生,没有你爸哪有你们呀?我正说着呢,他家老三就往前凑,让我看到了,我上去就是一巴掌,哐就是一脚,把他家老三‘嗷’地一声打跑了。他家老二老大吓坏了。我告诉他们,现在你有你爸在,你的叔叔就代表你爸教训你们了,看你们谁还敢往上凑。结果她们都哭了,他家老大都二十多了,我就不能像对待小孩子老三那样了。我说,立萍,你都二十多了,你该懂事了,是不是觉得你姓金姓得挺窝囊的,你窝囊什么呀?我还为老金家有你们这样的儿女而感到可耻呢!没有你爸,哪有你们这些畜生呀?就说你爸你妈离婚了,你妈那样,不早把你们给甩了,受苦的还不是你们姐儿几个,你还不觉景呢!这些话说得她们哭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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