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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魂乱 [打印本页]

作者: 南巷清风 时间: 2017-7-6 22:09 标题: 魂乱

魂乱

微你又要出门了。涟翻了个身，迷糊糊地说了一句，便继续睡起觉来。微没有说话，径直向门口走去，光着脚。
夜的街上，风很凉，轻掠起微的长发和裙角，飘飘扬扬。昏暗的路灯拉出一道纤细的长影。远远的，海在低啸，咸湿味在这个海滨城市曼延。
她来到街心的广场。广场上有一个巨大的喷泉，这时已经停止了喷水，静静地立在那里，铜制的表面被月光镀上一层银霜。大理石的地面，坚硬光滑。很适合跳舞。微轻移莲步，翩翩地舞动起来。无声地旋转，无声地飘逸。
月光下的无声之舞。
　　
七点．微梳好头发，开始化妆。一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脸。挎上包，出门。不吃早饭。地铁穿梭在城市的地下，带着阴阴的风，单调忙碌。同样繁忙乏味的还有工作。永远开不完的会议，永远吵闹的电话铃，永远不可能准时的午餐，永远虚与委蛇的人际关系。嘈杂的声音北京中科医院好不好，浑浊的空气。眩晕。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霓虹闪烁。回到家，涟已出门，桌上留着饭菜，用碗反扣着，还有些余温。涟在一家PUB工作，每天回来都很晚。微站在镜子前，慢慢地擦掉脸上的妆容。终于，无懈可击的完美变成了极度疲乏的困倦。打开电视机，放入录象带。
这是一盘舞蹈比赛的录象带。
十一岁的微一袭白裙亭亭玉立地站在舞台上，随着伴乐的响起轻轻地舞开来：轻盈、飘渺，宛如一片洁白的羽毛。柔美的旋律，眩目的灯光，如潮的掌声。沉醉。
涟回家的时候，微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电视里的画面定格：少年时代的微笑着举起奖杯，身后一片灿烂的灯光。涟关掉电视走进卫生间洗澡。微突然坐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光着脚。
一层，一层。她顺着楼梯往上走，最终来到顶楼。她轻轻地转动着通往天台的门锁。门无声地开了。天台上月光皎洁，静风。四周的群楼黑洞洞的，只有远处的街上闪烁着路灯那微弱的光芒。城市睡着了。
微站在天台上，月光如聚光灯般打在她的身上，那一袭玫瑰色的睡裙也罩上了一层纱光。微对着四周鞠了个躬，站定，忽地一舒长袖跳起舞来。十一岁的荣耀。《奔月》。她曾凭着这个舞蹈获得过国家级的大奖。但十七年后，又有谁记得这个有着极高的舞蹈天赋的神采飞扬的女孩？而当年在她获得大奖后，竟然放弃了继续深造。父亲曾对他说舞蹈不是职业，并坚决反对她继续学习舞蹈。十二岁的微于是每每在放学后，一个人跑到学校的一间旧教室里去跳舞，她后来的舞蹈没有老师教。但最终，微的秘密还是被父亲知道了。
那是一个傍晚，微尽情地在教室里挥动着手臂，迈着优美轻灵的步伐，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一切。天边的晚霞散了去，天空开始阴沉下来，隐隐地有雷鸣。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跟着是一阵轰鸣的雷声。倾盆大雨直落而下。而微却依然在专注地跳着属于自己的舞蹈，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这时门突然开了，她看到了父亲愤怒的脸。一个巴掌没有任何迟疑地挥了过来，微感到脸上热辣辣的，坚决而真实。她推开父亲跑进了雨里。带着极大的委屈和痛苦，不回头。天亮的时候，父亲接到了涟家人的电话。微到涟家时已经浑身湿透神志不清，头发一缕哪家白癜风治疗最专业缕地贴在惨白的脸上，样子恐怖的像一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幽魂。我没有地方去了。微说完这句话就昏倒在涟面前。
涟和微从小就一起习舞，但涟学舞是被母亲逼的。涟的母亲极度热爱舞蹈，但却没有机会去学舞，于是就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可涟天生的就不爱跳舞，所以在习舞的更多时候都是看这微跳。后来，涟的母亲不幸早逝，就再也没有人逼她跳过舞。
微坚决不肯回家，便在涟家住了下来。在她家是自由的，涟同外婆住。早在她三岁时，涟的父亲便同母亲离婚去了外国。前年母亲又离开了人世，所以外婆就成了涟身边唯一的亲人。涟家的院子里种着许多花，微每天就像精灵一样在花丛中翩然起舞。涟的外婆是个身材微胖的有着和蔼笑容的老人，她总会搬张竹椅神定气闲地坐在一旁看她跳舞。半个月后微回到家，继续她一如从前的生活，只是不再跳舞和变得沉默寡言。后来微考上了外地的大学，毕业后便留在了这个海滨城市。当年没考上大学的涟也一同来此地发展。
微在月光下旋转，犹如一朵出水芙蓉，她的四周散放出绮丽的光彩。最后的一个弹跳犹如向月亮飞去一般，飘飘欲仙。
微轻轻走回床边，睡下了。黑暗中，只有涟的眼睛在闪烁。
　　
依然是精致的妆容与繁重的工作。走进开水间打水的时候，听见饮水机那咕噜噜地声响，微突然感到空虚和寂寞。下午去见一个客户，四点又赶回公司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将近九点时，会议结束，公司破例给员工分发了盒饭。
微吃完饭沿着路走，整个人浑浑然的，不觉中竟走到了涟所在的那家PUB。
有时候你需要放松一下自己。涟趴在吧台边，为微要了杯鸡尾酒。
看着这些色彩绚丽的液体，你会觉得很温暖。涟的眼角闪烁着妖艳的蓝色光芒。
微抬眼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着遥远的陌生。
你需要休息。涟点燃了一根烟。最近你的行为真的很奇怪。她看着微不解地说。
奇怪？如果你跟我做同样的工作你也会变得很奇怪。微无奈地笑了。
是啊，从早上八点到晚八点，我看你是卖给人家了。
为了生活。微喝了一口酒，茫然地看着杯中的五彩缤纷说。
凌晨的时候，涟和微喝得醉醺醺地相互搀扶着回家。
躺在床上，涟热得睡不着，于是下床去倒水喝。这时，微也起来了，直楞楞地往门外走去。光着脚。正在倒水的涟觉得奇怪，就轻轻地跟了上去。这些天来微每晚都要去哪里？为了不惊动她，涟也没换鞋子。同样光着脚。
街上的风很大，卷起微四散的长发以及她的白色睡袍。微的两只胳膊夹在腋下，仿佛僵了一样，只有腿在动着，向前走。涟远远地跟在后面，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微来到广场上，今晚没有月亮。突然，她一下子变得灵动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僵硬。她挥动着手臂，脚尖不断地变换着舞步，轻快地舞动着，犹如一片洁白的羽毛在风中飘转。风越来越大，微舞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整个人就像疾风中的白色旗帜，猛烈中带着丝柔和。白色的衣袂如蝶翅般的上下翻飞。完美。
一舞终了，涟赶忙跑到她面前。
微！微突然听到一声大喊，一下子惊醒过来，还来不及清醒就觉得浑身一麻，心脏像要冲出胸膛一般的剧痛，于是瘫在地上开始抽搐。
涟恐惧地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微，大声地尖叫着，不知所措。
微的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声音都不存在了，黑暗包围了自己。她感到自己的心脏里有热血在翻涌，仿佛就要爆开了，浑身的抽搐感也越来越强烈，犹如疾风中的一片叶子。升华，升华。终于解脱。
涟望着躺在地上不再动弹的微，呆掉了。
呼啸的救护车，闪烁的警灯，涌动的人群……广场上变得喧闹嘈杂起来。东方已呈现一片鱼肚白。涟被带上了警车。
从警察局出来，涟感到无限地疲乏。微死了。
法医的鉴定结果告诉她，微一直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和严重的梦游症。她是在梦游的过程中突受惊吓而导致的心脏麻痹猝死。
　　
涟辞去了在PUB的工作。她时常梦见自己变成微，行走在深夜的大街上，到广场去跳舞。
涟蜷缩在角落，身旁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空啤酒罐。手边的玻璃杯里泡着一杯的烟头。母亲走了，外婆走了。现在连微也走了。在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亲人。
这个世界回报给我的也不过如此。涟惨笑，昏昏沉沉地睡着。
穿上微的睡裙，涟走出了家门。月牙弯弯，只有一抹淡淡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空气里露水湿重，飘着死咸味儿。涟来到街心的广场。站在微倒下的地方，她轻轻地踮起脚，开始跳舞。
旋转，弹跳，甩袖，回眸。动作竟与微同出一辙！
醒来的时候，涟依然靠在墙角，只不过身上的衣服已变成了微的睡裙，脚上沾有许多尘土。一阵莫大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心头。
涟去看了医生。
你需要休息，睡眠可以帮助你遗忘或淡化一些事情。医生抚着茶杯看着涟。至于你究竟有没有梦游症，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治白癜风重庆哪家医院好
医生开了一些给她。这些药可以使你振作起来，但记住：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药物只能起一定的辅助作用。
涟拎着一包药回到了家。脱鞋。上床。点烟。她拿出药来，玩味似的看着：振作？呵，见鬼去吧。她随手将药一股脑儿塞进了床头柜里。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
　　
不，我不要跳舞！涟推开母亲，脱掉脚上的舞鞋，光着脚跑出教室。
涟，你给我回来！身后传来母亲气急败坏地喊声。
　　
院子里，微踮起脚在花丛中跳着舞，转过种着睡莲的花缸，又跃过散发着清香的茉莉花丛。自己和外婆倚在门框上微笑地看着她。
微你像个精灵。
你也来跳啊。微笑着将手伸向涟。
去跳吧，孩子，你母亲生前很希望你跳舞的。外婆轻抚她的肩。柔软厚实的手。温暖。
　　
涟光着脚在大街上走着。跳舞。跳舞。
空气中的咸湿味儿越来越重，涟沿着街一直走。风大起来了，夹着海边特有的味道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终于来到了海边。
月光下的银色沙滩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跳舞。跳舞。
沙质的地面柔软松弛。涟轻轻地舞起来。月光犹如一束聚光灯打在沙滩上，涟沐浴在这温柔的光束中，不停地旋转。海水打湿了她的脚，她却毫无知觉的继续转动着，向大海跳去。
海水没过了小腿，又没过了腰。
一阵巨大的涟漪泛起。
潮水冲走了沙滩上错落凌乱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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