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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竹林悠悠
北城稚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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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4 15:32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竹林悠悠

也许它是一个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也许它现在正在某一个竹林深处发生着,然而岁月前进的步伐,终将把一切抛向身后。
   
    竹林悠悠
      
   
    一,
    竹林是在梅子的梦里的。
    林子大得无边无际,总有些什么东西在追赶着梅子,竹林里空旷黑暗,有一些悠悠的声音轻飘飘地浮着,她狂奔着,似乎有汗珠在脸的两侧落下。。。。。每当梅子在梦里跑得气喘吁吁时,母亲就开始叫唤她。
    “梅,该起了。”
    “梅,采茶了。”
    快到清明了,该是梅子到屋后的茶岭采茶的时节了。未嫁少女明前采茶,这是竹林祖上传下来多少代的规矩了,从梅子母亲的母亲起再往上的多少代算起,祖辈们一直都住在竹林,到底是什么时候种下的茶树,梅子的母亲也不知道。
    天还不是太亮,顶着露水,踏上软软的泥土上,梅子细细长长的手升向那些嫩芽。轻轻地摘下一枚又一枚,再轻轻地把它们放进提筛里,梅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生怕吵醒了那片竹林。
    竹林在茶地的边沿,高而直的竹丛绕着茶岭的三面从半山腰向高处和无限的远处延伸,大片大片的绿色遮蔽了寄生的杂草和野花,梅子常常想去采些花来,就象电视里那些姑娘漂亮的头花一样,把它们别入自己的头发。
    电视是在梅子十四岁那年进入竹林的,那时候,一群梅子从来也没见过的人抬着那个巨大的铁架,朝山顶上走去,后来又把那东西架在山顶上,然后就听村里人说,城里有了电视,那个巨大的东西,叫做转播架,山顶上高,把它放那儿,县城里人的电视就清楚了。后来再过了二年,梅子在城里上班的大哥也往家搬了一台小电视,梅子以前从来没有到过县城,更没见过和她不一样的女孩,从那以后,她就能在电视里看到时城里漂亮的姑娘了,每当梅子对着电视里那些城里姑娘长时间发呆时,母亲一定会凑上来说:“那些个女娃,哪有我们梅水灵?”
    天已经大亮了,能隐约看到向阳的竹林里,雏菊开了一小片,梅子的心荡起了波浪,她真想跑过去,摘下一小朵来,可是,她又有些后怕。
    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不要在竹林里走得太远。
      
    起风了,竹林开始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白癜风医院,像流水,又像是在说着一些梅子听不懂的话语,也许是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也许是在唱一些什么歌,也许是在念一些咒语。
    “背弃竹林的人,是要受到诅咒的。”
    王伯的话又在梅子的耳边响起,他说,每一个在竹林的孩子,出生时都带有竹林的印记,如果背弃了竹林,是要受到诅咒的。王伯是住在北边林子边的一位奇怪的孤寡老人。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梅子就想起他死灰般的脸,和佝偻着的身子。
    什么是诅咒,做了什么就叫背弃?为什么王伯知道这些?梅子小时候常问母亲这些相同的问题,母亲总在常时间的思索后,深深叹口气,然后扔下那句话:反正,不要在竹林里走得太远,由其是北面。
    太阳从远处的山顶慢慢爬起来了,浅浅地洒在一片片竹枝上,斑驳而迷朦,周围的一切都慢慢变亮了,那些奇怪的声音也在慢慢变弱,北边的林子在早晨是晒不着太阳的,王伯家在那片林子的下面,也是经常晒不到太阳的。
    母亲在叫吃饭了。
      
    二.
    女儿是在一夜之间长大的,突然就代替了青秀采茶的事务,不但如此,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梅都收拾得干净而整齐,虽然当年她被夸成是竹林的一把好手,可是现在的梅子,显然是超出了她许多。不但长相超出了她年轻时,聪明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暗地里,有许多当年的老婶子们来提过多少次亲,都被青秀一口回绝了。
    她看得出女儿的心事,这是个心气高的闺女,她不想这么早就把她嫁出去,由其是,她长得那么像她的爹爹。
    青秀每次想起她早逝的老伴时,就会发上好一阵呆,老伴早早的就得病死了。如果当年他不是从城里下放到这个穷山沟里,如果他一直呆在那个青秀从来也没去过的城里,那么,至少他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人世吧?当年他为了青秀固执地留了下来,留下了一双儿女后就匆匆辞世,如果不是他王伯,隔三茬四地帮助她们这个没有男人的家,哪有梅子兄妹的今天?
    “忙完活,别忘记把昨晚新炒的茶叶给你王伯送一包去。”青秀吩咐着在灶头忙活的梅子。
    此时,梅子正在翻炒着刚采下的茶尖,锅里冒着热气,嫩芽一片片地慢慢卷了起来,梅子秀气的双手不断迅速地伸进去翻转着,又迅速地缩回来。
    青秀呆看着女儿,越来越觉着她像她的爹爹,她的脸庞在青秀面前晃动着,侧面的轮廓简直和她父亲一模一样,她是个宁静的姑娘,性格也和她的父亲一样,喜欢炒茶,每次都是抢着动手,不干活时,她喜欢看书,总是捧着那些厚厚的书,精精有味地读着,那些书,大多数是那个叫李洪的小伙子送来的。
    “哦,对了,再拿一包茶叶去“青秀突然想起了什么,拦住了正要出门的梅子,她试探地望住女儿的眼睛“给李老师送去?”
    女儿犹豫着,有些害羞的样子让青秀想起了自己的青年时光,唉,小姑娘有点什么心事怎么能瞒得住当妈的呢,那个城里来的老师,每次他来家里时,梅子眼睛里露出的东西,当妈的怎么不了解呢?不过小伙子倒是规矩得很,并不常常来,来一下,也是给梅子送完书,就走,连一杯茶一不肯喝,青秀实在看不懂这个小伙的心事,再说,人家是城里人,能看上梅子吗?
    青秀叹口气,替女儿耽忧着,望着梅子出了门。
      
    三
    王老汉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一边拖着笨拙的身子,一边念叨着。“老伴,我们该起了。”他摸索着怀里的一块木块,拿着床头的一块毛巾,仔细地擦了起来。
    自从山顶上耸起了那个怪铁塔后,自从那群外头人来后,王老汉的老伴回来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他不能忘记老伴对他说的话,那个时候,老伴气若游丝,任老汉怎么留了留不住,只听得她说:老伴,我不能常来了,我的气越来越弱了。
    老汉赁咋的也不信,那个铁塔为什么能镇住老伴的冤魂,使得原来每到凌晨都来和他见面的老伴魂断竹林?二十年来,老汉几乎没有间断过,每到夜里四五点钟,夏天更早一些,他就要到埋着老伴的那片林子里去,等她,他记得她说过等他的,当年离家的时候,她就是那样说的,却怎么知道,回家时,却是黄土一杯埋了她的姣好身子。
    老汉固执地认为,老伴没有死去,她只是被自请问白斑怎样治疗己宠惯了,还和当年一样,喜欢在竹林里和他捉迷藏,葳起来,等他去找,找到以后,等他把娇羞的她压在身下。
    那一年,他就是这样,压着她,告诉她,莲儿,我要走了。她大哭,不解,死也要和他一起走。我们家是财主,他们说要给我定罪。年轻时候的他,如老虎一般强壮,却也怕着山外的狼。
    早知道,老伴等不了他,拼死他也不会走啊,原以为逃个一年半年的就能回来,却怎么想一去就是五六年,等他回来时,却只是青冢一堆埋在北面的林子里了。
    没有人给她立坟,只是在土堆里插块木头,歪歪地写着她的名字:秀莲。
    老汉痛得几天几夜地守在那儿,秀莲,秀莲,他呆叫着她的名字,嘴里喃喃地:背弃竹林的人,是要受到诅咒的,我不应该走啊,我不应该离开竹林啊,这是报应,是报应。。。。几天后,老汉在林子边搭了个简单的木屋,把那块写有秀莲名字的木头抱进被子里。
    谁也不能抢走他的她了,谁也不能带着他了,他就这样守着她,等着夜里的相会,本来每个夜里她都会来的,只要他守在林子里,唤几声她的名字,在他沉沉睡去时,她就会来的,陪着他一起他们都有着无私奉献之心(中科教师节)入睡。
    快二十年了,林子外面悄悄地起了很多的变化,首先是南面的山脚下,修起了一条路,而且路还在接着往山上延伸,接着是那些人在山顶建了电视塔,说是能看电视,接着是山底下大块的竹林被砍去,种上了一些奇怪的果树,像是桔子,又不像。那些年轻人都是闹轰轰地说什么这儿要被开发了,穷日子是越过越远了。
    老汉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他的老伴,别被那些乱窜的山外人惊吓了。
      
      
    四,
    梅子来到王伯家门口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她遇到了两个男人,匆匆地从老汉的木屋里出来。
    这两个人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个子差不多一般高,只是一个胖些,一个瘦些,衣着很整洁,还拿着电视里人用的黑色皮包,一看就是城里人。只是两人的神态有些奇怪,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真是一个怪老头。”胖一些的人气鼓鼓 地说。
    “是啊,站长你别和他一般计较,这个人,我早就听说他很奇怪。”瘦一点的人一边给胖子点烟,一连说。
    “再怪也不应该这样啊,堂堂的国家干部,还是谈公事,就这样把我们轰了出一来!”胖子唠叨着“再说,这不是为他好吗?镇里盖好的楼房给他住,不比他那木屋强百倍啊?!”
    “要不是国家开发林业旅游,而我们林管站又是直接基层单位,我才不管这档子破事呢。”
    看着一胖一瘦两个人渐渐走远了。梅子站在木屋前,听了个半懂不懂的。
    “王伯。。。”梅子一边叫着,一边推开王老汉家的门。
    木屋里阴暗而潮湿,一股厚重的霉味迎了上来。小屋里除了一张木板床和几件简单的工具和一个灶台外,几乎没有别的任何东西。王老汉正呆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块磨光了棱角的木块。他的眼睛呆滞而混浊,眼角里不停地淌出泪水。
    “完了,完了,老伴,这下完了。”老汉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他们要我们搬家,他们要我们搬家。。。。”
    “王伯,你怎么了?”梅子把手里的茶叶放到灶台上,凑到老汉跟前,递过去一条黑乎乎的毛巾。老汉抬起头,呆呆地望了梅子一眼,想说什么,又低头自语。“老伴啊,我搬进洋楼,你怎么办,你怎么办呢?”
    “我们不分开,我们不去住洋楼,我们哪儿都不去。。。。。。你说过的,你天天等着我,我们不理他们。”
    无论梅子怎么想办法,老汉除了不停地念这些话,就没有别的反应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想不通,也不懂,她决定去问李洪。因为在梅子心里,李洪就是天上的那轮明月,能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的。
      
    五
    小路是在这儿曳然而止的。
    梅子从老汉家出来,沿着下山的小路,一路行到了小学门口,才发现小路竟然在这儿终止了,延升它的是一条新修的黄土路,几个外地人正在路口挥汗如雨的忙碌着,尖土四处飞扬,小路边几朵小黄被花被遮住了娇好的颜色,残枝断叶四处都是。
    有一股酸涩的味儿袭上了梅子,她曾经很多次来往于这条小路,小路本可以一直延伸到乡里的集市,每年出新茶时,她都要带上些到集市上去卖了,换些家里常用的东西,这小路上的山花山草,还有些不知名的小鸟,都是她的好朋友。
    乡里的集市,就是条拐了弯的水泥路,一共不过百十来米的长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的水泥路,但逢集日聚集,却是比路来得更久远的风俗,每到农历的三六九日,整个山区,整个乡里,多如潮涌的人们必会早早收拾好自己一身,带上自家出的各种农产品,来到这儿聚会。乡民们本来只是来出售掉自己用不完的东西,再换些自己需要的东西,交换仅限于山里的本地货,用竹编的蓝子,竹席,竹召之类的,换些茶叶,油盐之类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沿着集市两侧,建起了一些低矮的房屋,这些屋子里,慢慢摆上了一些山外来的东西,花花绿绿的布匹 ,各式各样的小百货,到了集日,屋里的老板们,便把这些东西摆了出来,招摇着,大声吆喝着,引来大批的目光,特别是姑娘们,对那些漂亮的饰品更是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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