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锁
多少年了,他一直没有忘记那个背叛他的女人,即便是到今天,取了另外一个一直爱他的女人,心里还是在隐稳作痛。她是他心头上的一枚刺,扎得很深很深,从三十年前第一次看到她,这枚刺怕是一辈子也拔不掉了,扎在心底最深处生了根。
三十年前,正值春末夏初,是大片大片油菜花肆意开放的时候。他看着黄灿灿的油菜花咧开嘴笑了,他觉得很美,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美,就是看着舒服,打心里喜欢,喜欢到骨子里。
正看得忘乎所以时,娘急迫慌张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
“你这孩子,叫了那么多声都没反应,别傻站在那儿了,快...快...快回去梳洗一下,还记得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姨婆,知道你还没讨媳妇,带了个姑娘过来,说是她的远房亲戚,就要到了,让你俩见见。“娘啧啧地说道:”这么大个孩子了,没点少心,看这次成不?真是......那王大婶家的二狗比你还小两个月,孙子都满地跑了。“
娘在前头慌里慌张地往家里走着,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他跟在娘后头,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是娘肩上未御的担子,一天没取媳妇,娘就一天睡不安稳。已经虚岁二十六了,亲倒是相过几次,但人家姑娘都嫌他太木讷,人家讲上十句,他却憋不出一句话。他也不强求,成不成不大在意。所以今天也不抱什么希望,跟着娘走,应应景罢了。
娘前脚还没跨进门,就大声吆喝道:“啊哟哟,七姨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路上幸苦呀!”娘拉着七姨的手,好不亲热,眼睛不忘打量旁边的那个姑娘。”
七姨这才咂吧着干瘪的嘴巴指着身旁边的姑娘说:“翠丫啊,这孩子是我婆家一个远房侄孙女儿,乳名媚儿,刚满十六,娘年前没了,爹又病了,就跟着我大老远地到这儿来了。”
娘上下打量着那姑娘,笑得合不拢嘴。只见那姑娘瘦高个儿,扎着一对粗黑的麻花辫,穿一件碎花样的确良衬衣,蓝色呢咙裤子,一双半新的军绿色布鞋。浓眉大眼,也不畏生,转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瞧。
娘一手拉着刚进屋的大傻,一手拉着媚儿,不停地说:“好...好啊,大傻,这是媚儿,今后就是你媳妇了,呵呵......”
娘也干脆,当场就定下了这个儿媳妇:“七姨啊,真是劳您老人家大老远地过来,生住下来,等这两个孩子成了亲再回去。”
“嗯,也行,这姑娘总算有了着落,瞧这大傻也挺老实忠厚的,我就替她爹应下了这门亲事。”七姨应道。
大傻听着娘和姨婆自顾自地说着,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媚儿,脸顿时红到了耳根,搓着手不知摆哪儿,便插进口袋里。看那媚儿就像刚刚看到的油菜花,让人看着眼里喜欢,心里舒服。紧张得结结巴巴地说:“媚…媚儿…你…你以后别…别见外,把这儿就当成自己…自己的家。”说完,脸更红了,把头低得老低老低。媚儿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只是调皮地笑着,像不经事般的拉着七姨的手道:“舅婆,我好饿啊。”
娘和七姨面面相觑,娘疼爱地看着媚儿说:“啊哟哟,瞧把我们媚儿饿的,我去做饭,你们坐着歇歇,大傻,陪你姨婆和媚儿说说话。”
大傻笑呵呵地答道:“哎,我知道了,娘。”
锣鼓齐鸣,在嘈杂的人群中稳定来了一对新人。
新郎脸上堆满了笑容,笑得好似黄灿灿的油菜花般灿烂。新娘的表情倒淡漠得很,好像这一切喜悦都不关她事,一脸俏容不卑不抗,跟着红娘的指示 婚礼完毕,一切归于平淡,柴米油盐地过日子。
时间显然没有在媚儿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孩子都六岁了,媚儿比以前更多了几分丰韵,几分妩媚。孩子跟着媚儿蹦着跳着,那眉目那神情,简直跟媚儿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母子俩玩得兴致正高,迎面走来一个陌生面孔。媚儿一抬头,正好遇上对方的目光,一双笑眼灼灼发光,四目相对,时间就此凝固了。
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 那种慌乱,紧张的感觉是媚儿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即便是在洞房花烛夜,也是顺理成章地度过的,没有今天的莫名心动。
“妈妈,妈妈”孩子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凝结的空气。先是男人自我介绍:“我叫忠文,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做生意,前两天才回来,今儿找大傻哥有点事儿,不知你是?”忠文长着一双天生会说话的眼睛和一张商人具有的精明与世故的脸。
“我是......”说着不由地脸刷地红了,拽着孩子的小手,还没待说完,忠文爽朗地笑了几声说:
“哦,是嫂子吧,早前听过大傻哥结婚了,恭喜啊!”
寒喧了几句忠文就走,多半是忠文说,媚儿只是应。媚儿从未有过这样的矜持。
媚儿每天还是洗衣做饭,带小孩,生活很平静,然而这平静好似结了冰了湖面......谁也没发现媚儿的变化,包括大傻都没觉得媚儿的异常平静和魂不守舍,他依然早出晚归,忙得不亦乐乎。
媚儿几次在路上与忠文不期而遇,并未开口说话,怱忙地擦身而过。那是衣服与衣服间的触摸,隔着衣服似乎能感觉到彼此肌肤的温热和内心的狂跳。
媚儿这几天有点焦躁不安,心里有股莫明的躁动,对大傻更加冷漠。
忠文来媚儿家的次数明显了增多了,总是趁大傻不在的时候,邻居个个觉得有蹊跷,只
判断白癜风的疗法?有大傻不知情,还是早出晚归。
那个夜晚,如热锅上的开水沸腾开来,打破了黑夜的宁静,连狗也不安静地狂叫。
深冬,天寒地冻,媚儿弃下正在发高烧的孩子,看了一眼堂屋墙上大傻娘的遗照,背后不禁透出一股寒意,裹了裹大衣毅然走出门去。大傻看着床上的孩子,又看看媚儿,不明白为何?他那疑问及哀求的眼神也唤不回媚儿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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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文也跑了,跟媚儿一块儿跑的,他俩早就有猫腻,就大傻还像祖宗似的供着他,唉!可怜大傻和他那孩子啊!”乡亲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大傻听得字字如针毡般刺痛着他的心,但他只字未言,只是更加沉默了,当爹又当妈地带着孩子。
时间能冲淡一切,媚儿和忠文渐渐地从人们的心里淡化了,很少再提及他们,偶尔说起,也只有指责和唾骂。大伙积极地为大傻说媒,其中有个死了丈夫的女人默默地等了他好多年 ,但他一直未取。直到三十后的今天 又是一个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忠文带着媚儿回来了,俨然一对明正言顺的夫妻,直接住进了忠文家里,村子里哗然一片,大傻还是像三十年前一样保持了沉默,半句未说,远远地看了媚儿一眼,掉过头去对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说:“那是你妈。”说完就进屋了。
几个月后,大傻终于和那个一直爱着他的女人结婚了。婚礼中,依稀又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和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媚儿......